”
慕容深坐在马车上,神色平静。
“那便有劳将军了。”
见秦王竟如此配合,这位将军便更是对慕容晟的话深信不疑,心里也对慕容深起了几分轻视,“多谢殿下配合。”
接着,挥动手臂,高声下令:“装车!”
话音落下,这些士兵便将车上的所有粮袋都扛走。
慕容深看了他们离去的背影,便淡着脸登车去了邻近的一个村落。
他已经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冲动鲁莽了,亦不会被被血热冲昏头脑。
这几日接连的梦境,让他觉得自己体内仿佛多出了另一个灵魂。
他心里也因此扎根了一个想法。
阮凝玉便是他前世的妻。
一植入这个念头,再想到今生他与她无缘无分,自己还在万贵妃的牵线下要娶他人为妻,慕容深的心脏便开始窒息地闷痛。
如果她便是他前世的妻的话,那么一切便都可以解释了。她第一次见面为什么直愣愣的,眼睛微红地看了他许久,为何对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子施以援手,为何要心慈好善地教他识字,告诉他,人一定要读书,知圣人。
为何她明明那么抵抗谢先生,却为了他去求谢凌收他为弟子,还破例让他进了文广堂……
怪不得,上回谢凌在马车上被刺杀的时候,她竟然不顾性命,也要将他护在身后。
慕容深目光幽深,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。
怪不得……慕容深总觉得阮凝玉瞧他的目光很是熟悉,明明是初见的眉眼,却仿佛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过,他与她从未有过陌生。
而现在午夜梦回时的幻影,更是令他的心沉重又战栗。
慕容深已不记得这几日,他梦醒后有多少次坐在榻边落了眼泪,他艰难又痛苦,心中愈发大恸。
也是这些梦境断断续续的碎片记忆,让他仿佛两缕魂魄合二为一,他既是慕容深,也不是慕容深,这些记忆共同塑造了他沉稳沉默的性子。
怪不得他初见她时,便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人。
阮姐姐教他穿衣得体,识字读书,教他仁义礼智,教他立世的根本,让他见微知著,脚踏实地,不愧对天地。
这么说来,她明明都知道,明明什么都知道……
所以,在她明知他与她有过夫妻之情的情况下,她和他保持距离,甚至还要推开他,眼睁睁地看着他和万意安订婚,娶别的女人。
阮凝玉一直在骗他。
慕容深的心仿佛被撕裂了千百遍,双手紧握成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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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容晟并不知道,自己的这番论,渐渐使自己在官员的心里失之偏颇了。
自己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而已,天寒地冻的,他织金靴底碾过积雪的脆响里都透着烦躁,慕容晟恨不得马上回知府的府邸里暖身体,再找两个贴心的美婢好好服侍自己。
慕容深和官员们都在安抚民众。
他则在后面打着哈欠,一脸心不在焉的。
过了没多久,慕容晟便没了耐心:“都清点过了?”
侍从低头:“三殿下,前头还有两个村落……”
慕容晟看向旁边的慕容深,满是精打细算,“剩下的两个村落,便让七弟去吧。”
有几个官员暗自皱了眉。
慕容深则没异议,声音清冽如碎玉:“既然皇兄累了,便差人送皇兄先去休息吧。”
他抬眸时眼底掠过一抹讽意。
慕容晟则笑道:“皇弟如此识趣,放心,为兄在父皇面前,会多提一两句皇弟的苦劳的。”
他余光扫过随行官员,见众人或低头敛目,或谄媚赔笑,慕容晟心里冷笑。
这次来山东的官员,十之八九都是他安插的棋子,量慕容深也翻不出天去。
眼见慕容深这次来山东,只是一根死脑筋地闷头干实事,每日顶着寒风走访灾民,亲自调配物资,连歇息的时辰都少得可怜。
反观自己,不过是在众人簇拥下露个面,摆摆样子。而自己将那些又苦又累的活扔给他,他也没有任何异议,竟傻傻地应下了。
有这些自己的人在,待回了京城,功劳还不是自己说了算?
这七弟就是个榆木脑袋,也不懂得为自己谋算。
慕容晟喉头滚动,对幕僚的那个提议更是心动。
加之许多官员都是他的人,到时他买通了他们,慕容深再怎么辩白都没用了,真相是要多数人的那一方来定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