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师的可怕之处,并不在于他那运筹帷幄、掌控全局的能力,而是在于他擅长谋算人心,并且能够对人心操纵自如。
他凭着一个人的性格、心理、行事风格与人际关系等方面,便能够精准的推测出这个人的弱点、遇事后的决策以及命运走势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,帝师可以将每一个人都变成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,任由他摆布。
沈青檀想通了其中的关窍,不免担心顾长生的安危:“帝师是一个没有善恶之分的人,为了达成他的目的,任何人都可以牺牲,哪怕是他自已。”
“如今两国关系紧张,万一局势有变,我担心帝师不仅不会护住长生哥哥,反而会在关键时刻舍下长生哥哥。”
她神色凝重:“夫君,我们派人在暗中保护长生哥哥吧?”
赵颐温声宽慰她:“表哥不仅是你的亲人,而且是因为我们才被卷入纷乱的局势中,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。”
沈青檀认定自已是顾长生的劫难。
当初顾长生把她弄丢了,他既无法给亲人交代,也自觉没有颜面面对亲人,有家不能回,一个人四处寻找她,受尽了苦难。
十几岁的少年郎就此戴上了沉重的枷锁,一直活在愧疚的折磨中。
如今,顾长生好不容易过上安稳的日子,只管每日照料孩子,给病人治病,侍弄草药,却又因着她的缘故,再次涉险。
她轻轻地推开赵颐,来到书案前,铺开一张素笺。
赵颐见状,来到沈青檀的身边,亲自为她研墨。
沈青檀提笔写了一封信,等墨汁晾干后,便装进信封内,封好口子,递给赵颐:“你替我把这封信送到哥哥在都城留下的势力那儿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从袖袋里取出信物,一并交给赵颐。
赵颐明白沈青檀的用意,这是要调用镇北王府安插在北齐都城全部势力,来保护顾长生的安危:“好,我让江暮亲自去办。”
他心知顾长生之于沈青檀的重要性,不敢有丝毫疏忽和怠慢,当即也写了一封信。
随后,赵颐将守在门口的江暮唤进来,将手里的两封信和信物递给他:“明日一早,你便启程,尽快将这两封信送去都城。”
江暮从赵颐严肃的神情中,分辨出事情的重要性:“属下定不辱命。”
赵颐说:“你明日一早便要赶路,今晚不必守着我了,早些去休息。”
“是。”江暮应声退下。
沈青檀看着赵颐将事情都安排好了,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:“今日忙碌了一天,你也累着了,我们早些回院里歇息吧。”
赵颐微微颔首,正准备和沈青檀回主院,便见一个下属神色匆匆地赶来,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:“主子,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。”
八百里加急,可见是极其重要的事情。
赵颐立马拆开信,取出一张素笺,迅速看了一眼,脸色变得冷沉。
沈青檀注意到赵颐的脸色变化,连忙问道:“怎么了?出了什么事儿?”
赵颐把信递给沈青檀:“各地开始征兵了。”
征兵在他们的意料之中,不至于让赵颐露出这般凝重的神情。
沈青檀心里纳闷,接过信,才看了几行,脸色也跟着一变,难以置信地说道:“除了有一技之长的铁匠和木匠之外,每家每户凡是十五岁以上,五十六岁以下的男丁,全都要被带走。”
她不由得看向赵颐:“历朝历代征兵,家中仅有一个儿子,且父母年迈的,可以申请复除,以此保证各家有儿子养家,奉养父母,延续香火。”
“若是家中子嗣多,也是三个儿子征调一个,五个儿子征调两个,好让各家有足够的劳动力去维持耕种和养家。”
“而大量征调男丁,将会导致劳动力短缺。农户家里没有壮丁耕种,田地就会荒芜,没有粮食产出。如此一来,各地也会出现饥荒,直接影响到税收和军粮供应。”
“先不说百姓的生计没了着落,饿殍遍野。单说军营里的士兵多了,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,将士们吃不饱饭,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上,也会饿死在军营里。”
这般昏庸至极的让法,竟然只是为了迅速的增强北齐的兵力。
哪怕是当初乱世背景下的耕战合一,也会给各家留丁。
更何况,那时没有科举,只有军功爵制。
这是让官的唯一途径。
有田地有爵位。
百姓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战。
赵颐听了便觉得头疼,这些道理,北齐帝不会不知道,竟然还是这么让了,